本内容来自单向空间和蜻蜓 FM 联合出品的音频节目《艳遇图书馆》
艳遇图书馆 第二十六站
坐标：苏州
旅途荐书：《禹域鸿爪》
随身音乐：苏州夜曲
艳遇佳人：李香兰
谈起苏州，总令人想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作为中国另一座号称天堂的城市，苏州总能轻易地给人一种美的感受。
这次游历苏州，许老师找到了两位有意思的日本游伴。一位是内藤湖南，是日本的汉学巨人，京都学派的创办人之一；另一位是李香兰，一位同时用日语和中文唱歌的歌后，后来卷入到日本政治的传奇女人。
立即试听本期《艳遇图书馆》：
（以下为第二十六期《艳遇图书馆》文字节选）
【邂逅之城：苏州】
“这里不仅有水乡的想象”
对于苏州，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去那里听到了评弹。那是一对男女，30 多岁，非常斯文，男人穿一身蓝色的长衫，女人穿一个旗袍。他们的脸上有很多非现代的元素，有一种乱世的悲伤感，但是他们人都非常好。他们那天唱的是陆游和唐婉的词，“红酥手，黄腾酒，满墙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我在茶馆里听着他们唱，感觉这特别符合我们对苏州的想象。
▲苏州的水乡园林
每当夜晚，我穿过那些小河畔，看到那些民居，它完全符合你对一个水乡的想象。我像所有人一样去看枫桥夜泊，去张继题诗的地方，去虎丘。有一次我路过贝聿铭设计的苏州博物馆，看到李秀成的像，心中一惊，因为李秀成是当时太平天国的忠王，后来被俘了，写出两万字的 自白书。他是一个很天才的将领，但是跟随了一个必然失败的事业。
在苏州这个城市有很多近代的历史故事，比如说戈登将军答应太平将领不杀降军，在帮助李鸿章击败了太平军后，李鸿章却破坏了契约精神杀掉了降军，戈登知道后拿着手枪到处追杀李鸿章。这里面就藏着一个很有趣的中西冲突，对于李鸿章而言成功是最重要的，而且他害怕这些叛变者再成为新的抵抗者；对于戈登而言，他必须要遵守承诺。
▲苏州博物馆
有一次我在小巷里看到红军的宅子，他是当年的一个状元，后来娶了赛金花。他是早期的外交使节，曾出使过俄国、德国，写过一本叫作《孽海花》的小说。小说里有很多同代人的故事，有中国的文人雅士和烟花女子们的故事。在太平天国时期，整个苏州人都被杀空了，城市里到处都是荒草，据说还有老虎出没。在那个时候，中国有三四亿人口，在华南地区就有五千万人死掉了，仅仅经过一代人的时间，人口竟然又重新恢复了，有时候你不得不感慨中国人的生命力。
【旅途荐书：《禹域鸿爪》】
“那是中国社会非常肃杀的一个时期”
今天我要分享的这本书叫《禹域鸿爪》，是一本有关中国的游记。作为当时万朝报的主笔记者，内藤湖南在 1899 年来中国进行了一场为期三个月的旅行，恰逢中国的转折时期。1898 年北京百日维新失败，康梁逃走，谭嗣同六君子被杀，光绪皇帝失去了权力，慈禧和一群极端的保守势力重新掌权。
《禹域鸿爪: 东瀛文人·印象中国》
作者: [日] 内藤湖南
出版社: 浙江文艺出版社
译者: 李振声
那是中国社会非常肃杀的一个时期，内藤湖南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当时中国的情绪。比如在北京，他发现翰林院的学士和文人士大夫不再像几年前那样愿意和外邦人士交流、谈论他们对变革的看法。在天津，氛围则相对自由一点。他碰到严复、陈锦涛、王修植等人，还会愿意用书写的方式和他交流。大家普遍地进入到一个高度压抑和封闭的时刻，每个人都不知道中国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在讨论中反思康梁变法失败的原因，认为康梁二人没有权衡整个时局的利弊得失，从而犯了冒进的错误。
▲清末太平天国资料图
对于中国不同的城市，内藤湖南则有不同的观感：
车窗外所见的风景与天津附近一带相较，绿树转多，满目苍茫，铁路从南海子绕行而过的那一段，原野的景色变得越发壮观，不时有骆驼群，或仰躺或直立，出现在眼前，一见这朔北风物，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
对一个日本人来说，突然看到辽阔的原野上有骆驼在休憩，肯定是一个非常震惊的景象。而他对北京老城内的描述，则是这么一个景象：
城中泥土呈灰色，就像轻灰似的，脚一踩上去，便飞扬起来，天色变得晦暝不已。步行数分钟，衣服便都变成了灰白。如果坐上马车驴车，情形就更严重了，没蹄的尘沙高扬在驴马车的行迹之上，人影马影便都淹埋在了尘沙之中。
谈到北京的诗意时刻：
月光倒影在城墙外的护城河里，随处都是北京居家的稀疏灯影。透过如烟的杨柳，闪烁其间。三三两两，徘徊在护城河边，鼻中哼着小曲的中国人的身影，则隐约可见。眺望中的都城，但觉无限凄凉，以致无法想象，这便是当今君临于四亿生灵之上的大清皇帝栖居的皇宫，故而惟有潸然泪下。
因为他们这代日本的读书人都是受中国文化的影响，所以他们有很多旧文人式的感触。像内藤湖南就深受汉学的影响，写过关于诸葛亮的书，写过中国文学史。他们这样的日本人到中国旅行就像是前往自己想象中的黄金时代，选择到苏州旅行也是一样，因为所有的日本文人雅士必来苏杭，因为那句古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而内藤湖南看到的却是一个衰败了的中国，他特别不习惯当时中国人的卫生习惯，特别害怕碰到抽鸦片的人。当他坐在船上旅行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变得不方便。他在日本习惯的服务方式，比如说有喝水的杯子，有热水，有公共的卫生间，在中国的旅行时都消失了，他发现每个中国人都必须携带自己的餐具甚至便具，这令他的旅行痛苦不堪。接下来这段则是内藤湖南作为一个年轻的记者对于苏州的描述：
虎丘至枫桥之水路穿行于田野间，往来船只稀疏，两岸芦笛逼向水面。不时摩梭触碰画舫，红树映带，落叶点水，寂寥古坟，随处可见，起伏于草丛间。枫桥镇自成一小市，桥即坐落于集市中，于镇子尽头处泊舟，步行至寒山寺，破旧之寺门关闭。叩门寻访，面带饥色之寒僧欣然应答，被我引入。寺堂已荡然无存，佛像则安置于破败污浊之一庵中，眼下竟有一僧，默然枯座。文衡山草书张继枫桥夜泊之石碑则颓然嵌于壁间，半已剥落，埋没于尘埃、臭秽之中。反来此造访者盖为我邦人士。苏州本当属文士敬仰之地，文更无一人前来凭吊者，此亦可视为中国人衰败气象之一征候矣。枫桥名不虚传，地当孔道，发贼乱后，重新修葺。照例是拱形小桥，架设于嘈杂市屋之间，两侧则为共同便所。若有一假充斯文之张继泊舟其下，料想定会因臭气熏蒸而终夜难以成眠，诚可笑之至。
归路过留园，园以亭榭重叠得其情趣，以石刻楹联饰其古雅，乃中国泉石最出类拔萃之一标本。门前乞丐麋集，令人闭口无言。
【邂逅之音：苏州夜曲】
“我更热爱一种假的苏州”
我很爱听这首《苏州夜曲》，经常在无聊的时候就会听一听。
当我回到北京之后，开始重新听《苏州夜曲》。听到李香兰的时候，苏州的感觉浮现出来了，我觉得那肯定是个假苏州，但我可能更热爱这种假苏州。
▲《苏州夜曲》
【艳遇佳人：李香兰】
“她曾以’汉奸‘的身份被送上被告席”
我相信很多听众都知道她的名字，或许也知道她原本的日本名字——山口淑子。她是 1920 年在辽宁奉天出生的，也就是现在的沈阳，随后在抚顺长大。她后来认了一位名叫李际春的中国人为养父，学习唱歌，因此得名李香兰。她 14 岁的时候来到北平，在北平一所女中念书。在 1938 年左右，她的表演天分被当时日本人策划的满洲电影协会所发现，就把她包装成了红极一时的歌星和影星，成为了和周璇、姚莉、白光、白虹、吴莺音、龚秋霞并称的上海滩“七大歌后”。
▲李香兰，1920 年 2 月 12 日 - 2014 年 9 月 7 日
她当时确实是三十年代的 superstar，最出名的作品是《夜来香》，虽然这个命运在 1945 年就结束了。随着日本战败，满洲国被解散，李香兰曾以“汉奸”的身份被送上了被告席，后来又因为她是日本人而逃脱了审判。在这之后，她的另一段传奇就开始了。回到日本后她继续演戏，到了 1969 年，已经 50 岁的李香兰更名为大鹰淑子，成为富士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采访了阿拉法特、曼德拉这样的人物，变成了法拉奇式的人物。再到 1974 年，在当时的日本首相田中角荣的劝说下她出任了参议员。从 1974 年参议到 1992 年退休，她当了 18年 的参议员。
1975 年，她作为国会议员重新访问中国，被当时中日友好协会的会长廖承志，即廖仲恺的儿子接待。到了 1978 年，她再度访问北京、上海、哈尔滨、长春。她从一个卷入战争的歌星、影星到成为汉奸被送上被告席，再到成为一个采访政要人物的记者，后又成为国会议员。她这辈子真是过分的丰富多彩。
▲《神秘美人》海报
我记得我看过一本叫《China lover》的小说，应该是以李香兰为原形。书里描绘了三十四年代中国从满洲到上海的景象，刻画了在那种剧烈的动荡、战争、残酷面前，人们道德的瓦解，这份瓦解给人带来的自由，一种绝望的自由。李香兰长得很美，英文名字叫 Shirley Yamaguchi。后来她嫁给了外交官大鹰弘，改名为大鹰淑子。回日本后，她演了一系列电影，像《上海的女人》、《风云千两船》、《天上人间》、《礼拜六的天使》、《金瓶梅》、《神秘美人》、《东京的休息》、《一夜风流》，都太有意思了。
听完这一期，我们的节目正好过半，我们去了 26 个城市，风情各异。夏日将至，我想出去晃一晃了，也想给各位放一个暑假。两周或三周之后我们再见，希望那时候你们还在。
编辑｜是鸭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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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苏州过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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